东方狮吼

--致“狂飙诗人”闻一多先生

龙  符

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死亡。
                                     --题记（鲁迅语）

（一）

当我独自一个人，站在

以你的英名命名的公园里边。

面对你的铜塑雕像前，

静默沉思，向你鞠躬。

可我思绪，却像天马行空，

在梦中，与你的诗魂重逢……

你我之间，相隔数不清的台阶。

宛如要跨越一千个春节，

仿佛要走过一千个秋天。

可是百年以来，岁岁年年，

人民总会把你的英灵祭奠。

突然之间，地动山摇。

你的铜塑雕像似乎瞬间有热量与呼吸。

你的脸颊好像开始绽放灼人的目光。

你刚毅坚卓，初心不改。

民主教授，社会贤达。

皓首穷经，青灯黄卷。

目不窥园，足不下楼。

头发凌乱，很少睡眠。

兀兀穷年，呕心沥血。

锲而不舍，甘于奉献。

枯燥的伏羲女娲课，让你讲得生动传神。

为听你的一堂古代神话课，

尤其是文理工科的外校大学生，

宁愿穿过整整一座昆明城。

你是照亮美丽心灵的一盏明灯，

点醒芸芸众生的梦中人！

你的东方雄狮般的身影，

走在春城西南联大的民主广场上。

仿佛有千千万万昆明的民众，在你的身后，

跟着你，追随你，簇拥着你，

手挽手，肩并肩，

朗诵你的战斗诗篇，

无所畏惧，勇敢走向前！

人生自古谁无死，

留取丹心照汗青。

大丈夫生于何欢？死于何惧？

你最怕民众哀哭，最怕国家流血，最怕弱者落泪。

不求暴君发善心，但求问心无愧。

人定胜天，事在人为。

你最喜山河无恙，最喜国泰民安，最喜太平盛世。

为民主生，为民主死，

以死唤醒民众。

死而无憾。

死而无悔。

普天之下，浮名总被雨打风吹，

不朽的只有精神的墓碑。

（二）

从闻一多上溯3000多年前，

文坛上堪比你的恰恰只有屈原。

尽管屈子臣属楚国，

可闻一多从来就只隶属于中国。

在穿越时间的千年空间，

闻一多对话屈原，

用生命和热血，

谱写下文学史绝唱的诗篇。

屈原之死与闻一多之死，

一正一反，令人震撼。

屈原是自杀，

闻一多是被杀。

屈原形容枯槁，行吟憔悴。

忧谗畏讥，愤世嫉俗。

抱石怀沙，自沉于汨罗江下。

孤独的屈原，以死殉国。

以生命的善和美的毁灭，

供人景仰、凭吊、祭奠。

闻一多是火红的战旗第一面，

正如朱自清所言:

“你是一团火，照彻深渊。

你是一团火，照明古代。

你是一团火，照亮魔鬼，烧毁自己。”

47岁的火种，罹难、熄灭。

在一潭“死水”中，溺亡、冒烟……

后人只有扼腕叹息，痛哭流涕。

1946年7月15日昆明街头，

“国统区”的民主运动，

因为你这位至死不渝的爱国者的牺牲，

而寂寥、而拖延、而按下暂停键。

如果说，诗是文学的最高境界，

那么，诗人以死殉国，

我以我血荐轩辕，

以此为生命最美的归宿，

也许是无可奈何的不错。

闻一多是惨死在“一二·一”运动的最前线，

那是旧中国最黑暗的一天。

一个人倒下去，千万人站起来。

未死的战士们，踏着四烈士的鲜血。

闻一多乃是一个时代的英烈，

一人之死，却唤醒民众万万千。

人民的诗人，活在人民心中，永永远远。

（三）

如果说，要让你的精神与灵魂复活，

画狮点睛的话，那么，

就只须用“民主”与“自由”两个词，

把你的目光擦亮如炬。

用“德先生”和“赛先生”两面大旗，

让你若猛虎增翼！

在民主草坪前的聚会里，

你燃烧的意志，从未被浇灭。

出征前的誓师大会，

暴雨“天洗兵”。

你是昆明“民主堡垒”的“火车头”，

让千千万万的学生和民众汇成赤血铁流。

“东方醒狮”闻一多，

你从来就不曾孤独。

你不是一个人，至少还有李公仆。

你们俩，为民主奋斗，至死还攥紧拳头。

滴水石穿，也要把铁板一块的旧世界，

垂死的心脏，一剑穿透。

把魑魅魍魉，妖魔鬼怪，

打得落花流水，屁滚尿流……

猛醒的人民啊，

清醒后也会和你们一样，

让《死水》里的祖国，

用爱国的怒火烧尽懦夫的幽怨哀愁

还有千年愚昧落后的封建腐朽！

砸碎束缚思想的禁锢与桎捁，

永远告别戴着镣铐的囚徒之舞，

还我华夏民族人权天赋的自由！

有人说，闻一多公园里你的雕像，只是一只烟斗。

我要说，那是精神的纪念碑，

矗立在云岭大地上，

与天地日月共度春秋。

你是一只会演讲的烟斗，

不，你是一个人，有血有肉。

你是一尊神，会报怨，也会携手，

甚至会拿起篆刻刀，

去与反动派拼死战斗。

如果说，你是一只沉默的烟斗，

那么，《最后一次演讲》

就是你人生中牺牲前，

最慷慨激昂地杀敌于无形的精神复仇；

最惊天动地地一次暴风雨骤。

最霹雳璀璨的一次东方狮吼，

最脍炙人口的一次令敌人蜷缩与发抖！

最完胜彻底的一次全歼敌寇，

最以柔克刚的一次重拳还手。

你是学者、民主斗士和诗人，

三重人格，聚于一身。

新诗的革命家，清华大学唯一的东方诗魂。

你蓄须明志，非抗战必胜不剃。

这就是中国人宁死不屈的骨气

在国民党和共产党的斗争，

闻一多之死，

不啻于民国政府发行失败的金圆券烟灭灰飞，

甚至是超过平津重要城市沦陷下的孤魂野鬼。

是一座决定中国命运光明与黑暗的里程碑。

闻一多之死，

求仁得仁，求义得义。

死得其所，虽死犹生。

（四）

当我独自一个人，抚摸

你静默无语的铜塑雕像，

我的手体会到你排上倒海的热度。

从你坚毅的目光中，触摸到你金属般的呼吸，

你钢筋铁骨式的烟斗焕发热量，

把冰冷地无情世界烧烫。

你厚重的镜片背后，

是原子弹爆炸般的演讲。

山呼海啸式的掌声热浪，

铸就你“昆明的荣光，云南的骄傲”。

让四万万人的热血与肝胆一起燃烧。

你断朋绝友，呕心沥血。

潜心治学，刻苦钻研。

醉心备课，伏案创作，

追求真理，民主科学。

爱国无罪，抗议有理。

民主堡垒，舌坛雄狮。

国难当头，时代歌手。

你是人民的诗人，人民最嘹亮的歌喉。

你与人民风雨同舟，相濡以沫，共同生活。

肝胆相照，与人民一起，并肩战斗。

在人民的队伍中，你服务大众，歌唱出人民的述求？

你站在时代泾渭分明的洪流，

成为时代的先驱者和革命的大喇叭，

更像中国知识分子激情奋进的鼓手。

如果说，“真名士”“痛饮酒”，“熟读诗骚”。

那么，是你就填海的精卫啊“不死的鸟”。

如果说，你是一只射向黑暗的狂飙，

那么，你身后溅起巨浪，唤醒时代的怒涛。

如果说，你是一支不灭的红烛，永远燃烧，

那么，你的怒吼，就是一次中国人精神与灵魂的咆哮！

如果说，你的眼神里一个个涟漪般带血的思考，

那么，你的笔下就是一层层热血对光明的拥抱，

还有一声声对反动派的无情嘲笑！

如果说，你就是一只冒烟发光的烟斗，

会把反动派放在牙尖上烘托。

让独裁者成为行尸走肉，

让专制者最终腐烂发臭。

古老的东方醒狮，

一次次发出热血沸腾的怒吼。

让这只沉默的铜塑烟斗，

火山熔岩般滚烫，永久永久。

因为，你是民主的斗士不息不休，

你是“当代的屈原”、“云南的鲁迅”和“东方的狮吼”！

啊，闻一多雕像，你不只是一只会冒烟的烟斗，

而是一个永不低头的面孔和燃烧思想的颅头。

啊，闻一多雕像，你不只是一只不会呐喊的烟斗，

而是生生不息的黄河，一次次冲泻千里上下奔流。

啊，闻一多雕像，你不只是一只小小的的烟斗，

而是纪念碑上与太阳永恒的洪荒宇宙。

（五）

如果说，读《出师表》不感动者，不忠也，

读《陈情表》，不伤悲者，不孝也，

那么，读闻一多的《七子之歌》，

不泪奔者，不痛哭流涕者，则无情无义也。

七个曾经被割让、租借的中华地方，

就像七个丧国的孩子又找久久不到娘。

有娘不能呼唤，有家不能回归。

只有在茫茫人海中，孤苦伶仃，痛苦流浪。

失养于祖国，受虐于异邦。

悲苦之情，向谁倾吐？

无父母的孤儿，亡国奴的悲剧，向谁倾诉？

众人皆醉我独醒，闻一多用诗歌作“解药”，

让众人从默然中警醒，企盼收复失地，苍生普渡。

弱国无外交。

积贫积弱的子民，只有无处不在的歧视和欺凌。

民族自尊心和爱国情，在诗中回旋起伏，

忧国忧民，一唱三叹：

第一人称的独白，拟人化的哭诉，

每首诗多都像被灌注一枚枚稻刺和麦芒，

将被掳掠儿女血肉之躯刺痛流血和遍体鳞伤。

闻一多“眷怀祖国的悲哀”，

企盼中华“七子”平安归来。

襁褓中被掳去的只是肉体，

内心的灵魂，依然是对母亲的坚贞。

百年的隔离，对须臾难离母亲的孩童，

意味着死亡的恐惧与伤痛。

我们是天上一条条上天入地的中国龙，

我们不是地下任人宰割的一条虫。

祖国在我心中，永远千斤重。

离别亲生母亲300年，

妈妈呀，请再叫我一声乳名。

这是我对慈母痛彻心扉的赤子真情。

“母亲！我要回来，母亲！”

一声呼唤，泪始干。

二声长叹，肠已断。

三声哭喊，血泪斑斑。

这是闻一多诗歌的精神力量，

这是发自内心的神圣呐喊，

这是绝望之后无望的希望，

这是对祖国无限的眷恋和无比的挚爱！

组诗《七子之歌》今天仍然在传唱，

尚有台湾孤悬海外，仍未归来。

炎黄子孙，人神共怒。武统宝岛，天地共鸣。

七十载漫漫回家路，震撼着中华儿女十四亿颗心。

《七子之歌》留下帝国主义侵华的铁证，

也谱写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进行曲。

祖国人民早就期待祖国统一的这一天，

唯如此，方可告慰闻一多的在天之灵！

（六）

当我独自一个人，站在

只有你的英魂弥漫的公园里头。

面对你依旧冒烟呛鼻的铜塑烟斗，

默默无语，脱帽致礼！

可我思绪，却像长出翅膀，

在梦中，与你的诗魂相聚……

你布衣长衫，蓬头秀面。

你性格刚烈，宁折不弯。

抗战不胜，誓不剃须。

你口衔烟斗，点燃烟丝。

目光冷峻，内心炽热。

提倡三美，诗界首创。

音乐美、绘画美、建筑美，

此乃诗歌创作艺术的高峰。

你研究学术，一丝不苟。

表里如一，言行一致。

人格高尚，青年楷模。

最后一次演讲，

拍案而起，横眉怒对。

直面国民党的手枪。

宁可一死，决不投降。

酣畅淋漓，慷慨激昂。

铁齿铜牙，英雄气概。

“有汝男在，则国不亡”。

国难当头，该出手时就出手。

无所畏惧，爱祖国爱人民，甚于爱自己!

愤怒出诗人，闻一多就是典型事例。

为真理斗争，不惜生命。

民族脊梁，发救亡呐喊的最强音。

你怒不可遏，拍案而起。

天地静音，人民张开耳朵倾听：

闻一多的“天鹅绝唱、杜鹃啼血”，

那震天撼地的灵魂之声：

“我们不怕死，我们有牺牲精神。

我们随时像李（公朴）先生一样，

前脚跨进大门，后脚就不准备再跨进大门。”

振聋发聩，五雷轰顶。

雷霆之怒，气壮山河。

怒发冲冠，仰天长啸。

痛快淋漓，一吐为快。

敢说出如此这般惊天地泣鬼神

悲天悯人的“旦旦誓言”掷地有声，

闻一多必定是顶天立地，大写的中国人。

昂首挺胸，长须飘飘美髯公。

从从容容，大智大勇，不畏死的大英雄。

你的身上体现中华民族的英雄气概，

我们世世代代要写闻一多颂。

闻一多，你是天神派来盗火者，一团燃烧的火！

在无尽的深渊，让黑暗远离独裁蹉跎。

闻一多，你是晴天的霹雳波，一团爆炸的火！

在绝望的死水，驱赶邪恶暴政和专制的恶魔。

闻一多，你是穿越枷锁的雷电，一团猛烈的火！

在惨烈中毁灭自我，灰烬里烧出一个崭新中国。

你是文坛的巨子，

你是爱憎分明的民主战士。

你有学者的深刻与伟大，

你有勇士的刚直与坚定，

你有斗士的信仰与理想，

更有赤子“静默的单纯”与“高贵的伟大”。

你用鲜血的滚烫，将黑暗的年代照耀。

云南高原这边，风景独好！

西南联大啊，青青草地，格外妖娆。

全世界呀，也曾经一起聆听，

东方醒狮的灵魂脉动与心脏的狂跳。

不死，李公仆之后，还有战斗不止的冲锋号。

不朽，闻一多之后，中国遍地涌民主春潮！

致敬闻一多先生，

你用生命铸就的泣血史诗，

蕴藏云岭大地，绿海波涛。

西南联大旧址的衣冠冢虽矮，

可你的人格的纪念碑，

杀身成仁，舍生取义的愤怒呼号，

却有仰之弥坚、无人企及的精神高度。

祈祷上苍，如果能让你的诗魂

结庐于此，在静默中复活，

我愿意，一辈子，一个人，

默默相守。

为了你的重生和灵柩，钟其一生，终身守候！

无论一万个春，哪怕一万个秋。

我们的生命与灵魂，永远与你

--中国共产党的挚友，

--东方的狮吼，

向着希望和光明，

迈开大步，勇往直前，

齐心协手，向前走！走！！走！！！

2021年5月16日初稿。写于赴昆明参加闻一多公园雕像揭牌典礼之后的翌日凌晨五时至七时，在昆明连云宾馆终成初稿。回文时，又购得并读“楚图南论闻一多”之后，5月24日又再次大改，此为第三稿。在糯棕飘香的端午节前后，2021年6月11日“三天小长假”又再改第六稿。在“端午诗人节”，以此抒情诗，向中国20世纪第二代知识分子中伟大的爱国诗人闻一多先生的诗魂致敬!